世界尽头的永恒对话 : 斯芬克斯的人生之谜

有关狮身人面像的传说与迷信非常多，它在古埃及的原名为“修齐夫安克”（Shesep Ankh），是阿拉伯文的“恐怖之父”（Abual- Hol），古希腊人称之为“斯芬克斯”（Sphinx）。

斯芬克斯很有学问，在古希腊传说和西方文学、哲学、绘画与雕像艺术中的名字, 常用来比喻为"难以解开的谜"

虽然古埃及狮身人面像早于希腊神话，但现代人听到“斯芬克斯”，浮现眼前的恐怕就是吉萨金字塔群的守护者 - 狮身人面像。除了埃及与希腊之外，两河文明的亚述人，他们的守护神也是人首、狮身、牛蹄，头顶高冠，胸前挂着长胡须，一对富有威慑力的大眼睛，身上还长着一对翅膀，这和《旧约》圣经里先知所描绘的守护天使很接近。

埃及式的“斯芬克斯”

亚述人的守护神（收藏于伦敦大英博物馆）

埃及、亚述和希伯来三地的狮身人面像，都清一色是雄性造型，和希腊的艺术造型性别不同，这与不同社会女性地位尊卑有别相关。

希腊造型的“斯芬克斯” （收藏于维也纳艺术博物馆）

正如我上篇游记所说，埃及的狮身人面像，仿照古王国时代的第四王朝的法老卡夫拉（Khafre）的相貌雕刻而成。卡夫拉开创建造狮身人面像的先例，此后历代法老纷纷仿效，最著名的就是一代女主哈特谢普苏特（Hatshepsut）长着胡子的女狮身人面像。

狮子在近东地区神话中是力量和智慧的象征，是一切神秘的守护神和王权的象征

吉萨狮身人面像

狮身人面像有20公尺高，73公尺长，它坐西向东，头戴皇冠，额套圣蛇浮雕，耳后方巾垂肩；双目炯炯，凝视东方，咀角露出刚毅、自信的笑容；一对硕大无比的爪子并列向前伸展，卧伏在考夫拉金字塔前边。

在吉萨高地，狮身人面像是道特别的风景线

根据狮身人面像石碑记载，它在新王国时代初期曾被黄沙掩埋。后来有位年轻的王子在附近打盹，梦中听见狮身人面像对他说：“可恶的沙石压得我喘不过气，如果你能帮我清除沙石，我将封你为上下埃及之主。” 王子醒后立即下令属下清除积沙，后来他果真成为法老，就是后来的图特摩斯四世。

根据早年的阿拉伯游客记载，狮身人面像的鼻子早在15世纪时就被打掉，一部分掉落的胡子被运去伦敦大英博物馆展示。1988年，它的右臂断裂，内部也同样遭到污染及地下水位上升的威胁。一连串的修复工作持续进行，目前业已完工。

狮身人面像的鼻子曾被人为破坏

斯芬克斯之谜的中西命运观比较

在古希腊悲剧家索福克尔斯（Esfinges）代表作《俄狄浦斯王》（Oedipus Rex）里，斯芬克斯出的著名哲学谜语是：“早上四只脚，中午两只脚，傍晚三只脚”，叫过路人猜一只动物，答不出就被吃掉。

斯芬克斯之谜 (Riddle of the Sphinx) 的涵义，来自人性的本质，与必然产生这一本质的因果关系。因为谜中人俄狄浦斯，猜到谜底就是人的谜、人生之谜。但他的解答属于“表象”的“动物”层次，就如释迦牟尼未出家时只看到“生、老、病、死”的“四苦”，还未真正的悟道。换言之，他并没解开自己的先天与后天之谜。

既然那是最表象的谜，为什么很多人猜不出呢？秘密就在事物本身的“形象”让人惧惑。“斯芬克斯”往往让“男人——贪欲者”，在美女诱惑前心智迷乱；又往往使“女人——懦弱者”，在野兽咆哮声生出恐惧而理智沦丧。既然入世者多在权欲中意乱神迷，全都把持不住，当然连最表象的自己都认不出。

古希腊人称为“斯芬克斯”（Sphinx），因它像长了翅膀、狮子躯干和女人头的可怕怪物

古希腊版本的“斯芬克斯”，像长了翅膀、狮子躯干和女人头的可怕怪物（雅典考古博物馆）

生理处于青年期的俄狄浦斯，他在心理（理智或理性）上尚未成熟，并没真正“认识自己”，这就出现了一个吊诡，因为他被民众拥戴为国王前，正确回答“斯芬克斯之谜”，怎能说他心智不成熟，并没真正“认识自己”呢？真正认识自我的人，应当具有掌握自己命运的能力。

所谓“认识你自己”，是人在其现实性上是“一切自然和社会关系的总和”（即“协同有序”的过程）。更进一步说，人必须先走一条顺从“人--从--众--自然”的“社会化”和“自然化”之路，然后再走反向的“自然--众--从--人”的“个体化”之路。俄狄浦斯并没充分认识自己而率性妄为，结果反而陷入命运预先安排好的陷阱。

如果将“斯芬克斯之谜”的“谜面”和“谜底”，予以置换和颠倒：就会变成谜面是"人是什么"，谜底才是"这种动物的表象"，说明俄狄浦斯仅说出“人”的“表象”或“假象”，就是人与其他动物的共性，并没道出人之异于禽兽之处。在悲剧里，俄狄浦斯愈想逃避德尔斐神谕（Delphi Oracles）的实现，愈落入神谕的圈套，变成作茧自缚，这就是“预言的自我实现功能”(Function of Self-fulfilling prophecy)，也就是英国思想家卡尔·波普尔（Karl Popper）所说的“俄狄浦斯效应"(Oedipus effect)。

狮身人面像侧身照

亚里斯多德在《诗学》中说：“俄狄浦斯之所以陷于厄运，不是由于他为非作恶，而是由于他犯了无知”，只要人不认识自己，注定要受“命运”摆布和支配地“认命”。剧尾，俄狄浦斯勇敢地戳瞎自己的双眼，以“慧眼”取代“肉眼”，或以“肉眼”为代价换取“慧眼”，“放弃”到手的权位，换取心灵的平静和自由。既然他“认识了自己”，他就能够“扼住命运的咽喉”，斩断多米诺骨牌的连锁反应。

索福克勒斯描绘了那些相信凭自己的知识和力量可以胜天的人，如何遭到存在意义上的先天与后天的双重挫败。他没把俄狄浦斯塑造成启蒙思想的指路人或理论家，而是把他推到启蒙的悬崖边缘上，使他成为一个具有自我意识的西方悲剧英雄的代表，这一自我意识建立在人类自律的知识之上。因此，作者在剧中留下一段非常重要的西方格言，也是这部旷世悲剧所要传达的中心思想：

“斯芬克司之谜使我们顺从自然。当迷雾逝去后，我们会更加注意目前的需要。”

相对于西方的悲情意识，中华哲学相信命运可以改变，只要肯努力创新求变，就能走出人生与族群的困境，恰好形成西方文明的互补面。中华民族通过易理预测命运，绝不是最终目的，是要掌握事物发展的总体全方位的趋势后，选择适当的发展方向、路径或模式，只有“选择”才真正具有哲学和生命存在的意义。人生最重要的智慧就是“适中”，恰好踩在关键点上，而要成为超凡入圣者，需要学习古代的智慧与后天持之以恒的磨练，即使不能赢在起跑点上，也要后发先至有资格笑到终点。

金字塔声光秀

这是以狮身人面兽做旁白的声光秀（Sound & Light Show），在星光下看金字塔很有感触。每晚都有两、三场。